Pikachu & Munch |
從新加坡政府宣布熔斷(circuit breaker)措施的第一天,我就決定不計算日子,不寫防疫日記。我不想提醒自己,已經/還有多少數字,我必須脫離“正常”的生活,被動地隨政策延長在家防疫。
武漢封城,我心繫友人,預想也許哪一天,我一樣會被要求足不出戶避難。我試著禁閉了幾天,不到一星期,我想走出透透氣。雖然打開窗,伸出頭,吹拂到臉上的暖風還行。
軟性的行動禁令發布後,我改變了心態。出門是“非如此不可“才採取的行動,出門戴口罩是“標配“。家裡的冷氣機滴水,維修商說這段期間他們不能工作。我一邊寫著下一本書,一邊聽水落在塑膠盆的答答聲。是的,你只能暫時習慣。
從“在外移動“轉為“向內探索“,2019年的9場國際會議和20場學術文化講座,在2020年1月23日我在新加坡亞洲文明博物館演講之後,靜觀潛沈。
居家重讀《易經》,尤其是《東坡易傳》,思考動、靜、消、長、變、常…。其中之一,是互聯網發達形成的去中心、去主流、去單一價值觀的當下現象,加速我們直奔“後現代“。如果你還執迷於某個事物的“有用“或是“無用“,沒有錯,和生理年齡無關,你只是太老舊,被甩到歷史的塵土堆了!
你還爬得起來的話,抹開頭臉身體的灰泥,揉揉眼睛,先看一看亮閃閃的大門,門上寫著“宅文化“。你想:這太簡單,我每天都窩在家裡,我就是“宅文化“一咖。
這不是傻,是無知。
只待在家裡當“馬鈴薯人“(couch potato)追劇,是輕鬆的休閒,配不上稱“宅文化“。“宅文化“一般指喜歡動漫、電子遊戲、網絡文學、二次元的人群所形成的生活形態和行為表現。東亞的“宅文化“最早興起於日本,おたく(お宅/御宅/otaku)本來是“您“的意思,有兩種極端的解釋,一是表示精通某種技能,比如擅長電腦高科技。一是沈浸於虛擬世界,甚至對現實社會有社交障礙/不願意和人交往。
“御宅“傳到韓國,發音變為“오덕후“(odeokhu),簡稱“덕후“。韓語的“오“有數字“五“的意思,於是隨著入迷的程度,有十、百、千等等的“덕후“。日語漢字的“宅“字讓華人以為是指居家,結果名詞的“宅“衍化出動詞的用法,比如“宅在家“。
本來比較小眾的御宅族群體,不一定都只待在家裡。像是動漫商展、cosplay聚會,都匯集了線上和線下的交流和消費。看似“無用“的交流和消費,如果懂得轉化,大有商機。網絡文學拍攝成爆紅影視劇,推動IP(Intellectual Property)產業的例子不用多說了,這裡談談遊戲市場。
會玩、玩出門道、玩成專家,通過商業化,消費者轉為創造者,就有可能致富。你看過熱愛樂高(LEGO)積木的美國律師內森.薩瓦亞(Nathan Sawaya ,1973-)的作品嗎?內森.薩瓦亞小時候爸媽不讓他養寵物,買了樂高給他玩,他把樂高積木組成一隻狗,一隻不會老死的寵物。後來他還把上百萬片樂高組合出令人驚嘆的3D造型,立體展示世界名畫,並且可以客製化作品,超級玩家晉身藝術家。
“少子化“會挫傷玩具營銷嗎?玩“盲盒“(blind box)的不見得都是小孩子。“萌經濟“掃遍家居、服飾、食品(好可愛的蛋糕啊),遊戲?當然是大餅。
遊戲有什麼“用“?喜歡求新變的老師,把桌遊融入教學。電子遊戲從單機到連線、手遊。互動性強的產品在防疫期間供不應求。電子競技催生出周邊產品設計和職業高手。2019年Epic Games的“Fortnite”(堡壘之夜,或譯要塞英雄)的比賽獎金有6442萬美元。我以前常聽長輩指責說:“只會貪玩,玩到可以出國比賽拿冠軍嗎?“
報告顯示:2019年中國游戲市場的實際銷售收入有2308.8億元人民幣,同比增長7.7%。6.5億游戲總用戶中,3億是女性。
現在趕緊加入玩遊戲?不必吧。
我想說的是:把繳“智商稅“的時間和金錢,投資在重新認識“用“,正視遊戲思維、遊戲開發、遊戲產能等等,會是5G發散“宅文化“的職業新常態(new normal)。
熔斷(circuit breaker)結束了,繼續好好充電哪!
部分內容刊2020年6月6日,新加坡《聯合早報》“上善若水“專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