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愛的K
上次談到「詩意的棲居」,不知不覺偏離了重心,又抱怨起新加坡不佳的餐飲經驗和粗糙的服務水準來。
這個BLOG漸漸有新加坡的朋友來逛,他們自認有「怕輸」的心態(精神?),我對新加坡的批評有時對本地人而言是大驚小怪,或是根本不重要的。
客居於此,本應「多看少說」,況且文化風俗不同,天下本無均一的價值觀。籠統說「愛之深,責之切」恐怕矯情,但實在我的初衷也不是為了指出自己不滿意的現象,我不是「有力人士」,再怎麼說也無法改變未能盡心的種種情況,例如招不到計程車的惡夢、買到品質很差的東西。最近,用了不到八個月的電子飯鍋壞了,當初因為曉得「便宜沒好貨」,已經挑了檔次比較高的菲利浦牌,大約是台幣三千多元,以我一星期未必使用超過兩次的頻率來算,這電子鍋的壽命未免太短太短,我至今用過的電子鍋有十年以上的時間,從來沒故障過。
這是怎麼搞的?完全沒反應的電子鍋,怎麼插電按開關,就是死了一樣。
去原來購買電子鍋的店家詢問,給了我一個地址,要我拿去修理。去那地區,搭計程車來回,送件和取件總共四趟,車錢足以再買一個鍋子。
這個消費時代,早沒有「永遠」,即使「長久」,也不再標榜。反正用過即扔,再買新的比修繕還方便。
心得是:在新加坡重新衡量「使用壽命」的長短概念,而且不必戀棧舊物。這裡的私家汽車都很新,因為維護不如五年一換。老舊建築物也是,保留整頓不如拆掉重建。於是想到身體健康,千萬要小心,沒有可更新置換的。
在吳祥輝的書《芬蘭經驗》自序裡讀到頗得我心的話:「這是二十一世紀一個台灣人寫回憶錄的新形式:用另外一個國家來寫自己一生最關心的事。」
我對新加坡生活的書寫也異曲同工,與其說我發牢騷,或是取他山之石以攻錯,不如更願意藉著書寫來認識自己生長過、經歷過的地方。什麼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?什麼是我始終堅持的價值?在必須循守教化與禮貌的社會規範下,什麼是我真正或願意分享的歡欣與憤怒?
也就是說,這是以異鄉空間中的個體為審視對象,認清自我的某種方式。
我刻意沒有帶教學之外的書籍,除了已經答應撰寫的論文之餘的學術研究資料一概不在此地。放空了的我,直接面對沒有其他關係與身份牽扯的,活生生的自己。
我借閱了學校的電影DVD和社區圖書館的小說,像是補充過去十年失落的養份與滋潤似的,沈浸其中,享受各個非現實世界的豐饒多彩。
書寫真讓我重新找到生存的意義,寫不必送人評審,不必等待合格之後才能出版的文字,沒有退稿的發表真是自由得讓人感謝和感動啊!
看見扭曲的心靈和壓抑的個性得到了舒展,我對上蒼感恩,讓我還有情緒的出口。
那麼,我的個人感受是強於對一個地區的喜惡,我只管寫,不吐不快。
平撫我,振奮我的文字,以其莫名的魔力。是文字傳達了思考?還是思考帶動了文字?總之,我能做的,只是在「人類一思考,上帝就發笑」的情境之下,任憑神明或造物者一笑,以文字逐步趨近我想表達的意念而已。
儒家和道家所關懷的課題,猶如天空中兩道交錯的飛機雲。在地面仰觀的我們,以為兩道飛機雲交錯於一點,實則兩雲是在不同的層次,各自經歷各自的翱翔。
我想趨近的,關於新加坡日子的體會,也是經常上下交錯,驢頭不對馬嘴,任意流動飄浮,消散與凝聚,在我無力控制後隨緣呈現。